《One Spring Night》

好喜欢《春夜》啊,没有特别dramatic的剧情,大家都是正常人,有正常人的生活习惯、说话做事的逻辑和各自的行为模式,没有一个反应是突兀的。才看了两集,但总体来说就是非常自然。那种平淡日子里你在朋友家宿醉之后去楼下药店买了醒酒药却意外撞击到生活的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奇遇。甚至这个邂逅对象根本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好的选择,但就是在你心里激荡起阵阵涟漪。为了务必要见到的第二面,以及见面后就打直球的互动方式,甚至那种尴尬、拘谨和好奇掺杂在一起的暗涌,都令人觉得分外熟悉,这就是正常人想要彼此了解时会出现的互动啊!

以及女主家里的三姊妹就是当代社会女性的其中三种缩影:大女儿所代表的一类遵守传统观念对于女性提出的要求,却过得并不幸福,想要从婚姻里抽身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和代价;二女儿由于看到姐姐在婚姻中所遭遇的牺牲而拒绝“们当户对、理所当然”地迈入婚姻,也在暗暗期待除了这么平顺却兴味寡淡的感情外有更加令人惊喜的可能性出现;三女儿则是自由奔放,渴望热烈而疯狂的爱,有着不计后果的随心所欲。

找的演员都不是外形特别出挑的艺人,而是气质很合适的演员,整体观感很舒服。尤其是男主看起来很干净乖巧,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背后却是一个深沉和听起来有些离奇的故事,更加让人感慨。

最耐人寻味的一段莫过于他和女主说要另外找个地方聊天免得被他的女性同事们看到她会成为她们的谈资,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然而从同事们的视角看,实则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窥探和评论他人的恶意,只是对一件通常发生在女性身上的事突然发生到了男性身上而对他感到更深的同情。可女同事自己深深明白作为单亲家长照顾孩子的不易,只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感怀罢了,哪里还能生出许多挑剔来呢。甚至劝他不要因为感到愧疚就和父母孩子住在一起,不然自己的生活会被吞噬,只剩下“儿子的父亲和父亲的儿子”两个身份,自我会消失。短短几句台词,已足够让人多想很多。

现实生活里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大多数人都被困在自己的琐碎里,哪里有时间去好奇和打量别人。而男主作为单亲爸爸所体会到的那种因为处境而获得的敏感与自卑也不禁让人在想现实生活中的单亲妈妈的处境又会是何等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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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真的把两人的恋爱感刻画得好好啊!恋爱就是两个人四脚踩在雨过天晴后的青草地里那种松软而带着暖意的感觉。你能感觉到有清新又氤氲的隐约热气在向你袭来,在脚底下干干脆脆的,又绵软让人塌陷。恋爱的人沉醉在一脚深一脚浅的醉意里,被春风摇摇祝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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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说“喜欢温暖的人”时心被击中了,我相信这是只有柔软的人才能听懂的话,所以在场的母亲会是那么一副唏嘘的表情。热爱艺术却因为结婚早早放弃,无法发展自己的爱好和才华的母亲。被囿于三个女儿和一个丈夫之间的战争,以及做家务和给孩子们送小菜。一面要担心大女儿在婚姻里的处境,害怕她被女婿伤害。一面要操心不成熟懂事任性妄为的小女儿。就连平时最放心最有责任感的二女儿也制造出了纷争,让这个本就气氛紧张的家里又生出许多事来。做父亲的只在乎自己的名誉是否受损,能否得到退休后的生计。可做母亲的,哪有不为孩子着想和心疼的呢?免不了要一颗心掰成好几瓣来操。

作为妈妈最柔软的心脏要分给孩子们,还要顾全家里最大的那个“孩子”的坏脾气,周旋在四人之间。可即便如此,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的妈妈还是要挤出时间来上艺术课,以及课后做作业。努力花时间去做被丈夫评为“没用的事”,捍卫自己生活的小小空间和尊严。与这样一个显然和柔软贴心没什么关系的丈夫共处那么多年,她当然明白女儿所说的温暖的人是什么意思。这是所有人在这个家里的男性身上不曾看到的。不管是父亲、大女婿还是二女儿原本交往的对象。这些人都是看着有社会地位但是却没有温情可言的充斥着大男子的人——爱争强好胜,实则很轻视女性。把女性的妥协和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接受和享受着她们的好,毫不感激。

而她父亲的反应也很好笑和真实。认为女儿一定是爱情故事看多了,才会生出那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前对女儿的评价也是上了几天班就以为自己知道了世界的全貌。而他自己又知道什么呢?他视为最重要的工作不过是在理事长所代表的更高位者面前奴颜婢膝,每天看着人家的脸色行事,心情被极度左右。而在其他人面前又是一副掌权者的姿态。真是虚伪又扭捏啊。因为女儿和理事长儿子恋爱的关系,在工作场合受了气,回到家就对准老婆女儿一同发泄,一副“我随时可以替你做主”的样子。然而理事长却看得分明,实际上是这个父亲在怕二女儿,因为知道自己无法替她做主。只不过试图要么用父亲的威严震慑女儿,要么用父亲的乞求来换取女儿的同情,以便将父亲的自私凌驾在女儿的自私之上。这样一个这辈子都不明白爱是什么的人,当然无法接受女儿想要一个温暖的人的说辞。在他眼里,放弃一个家庭条件更优越,又可以对自己的利益产生好处的结婚对象,转而去选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简直就是脑子进水。当知道她确实有另外的对象时,作为父亲的他比起想促成二女儿和理事长的儿子的婚姻获取好处,更多的是害怕得罪理事长——这样的人比起想得到奖励更害怕得到惩罚。

三个女儿们都是很有生活边界感和有着新一代女性对于独立、自主、受人尊重要求的人。这点在二女儿身上最为明显,但二女儿曾对姐姐说“我是姐姐的模仿者”,而自己的男朋友第一次见到姐姐时也说感觉两个人的说话方式好像,足以说明姐姐其实和二女儿的精神内核是相似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却遭遇了来自丈夫的家暴,也许甚至还有强奸(不愿意和丈夫有任何接触的妻子怎么会怀孕)。对于一个极度在意边界的人来说,这样的暴力完全打破了她对于秩序、安全的需求,她的内心早已被剥离地支离破碎了。却还要因为在意家里人和顾忌社会对于一个女主播、一个女性的形象而忍受那样折磨的生活那么多年。只能说女性想要提分手的成本真的太高了,在父权社会里尤甚。

再没有什么比目睹到珍爱的姐姐在婚姻里被如此对待更能劝退一个本来就对婚姻打退堂鼓的人了。在她为不结婚而做抵抗时刚好遇见一个温柔的人,真的很难不心动。对方是那样的清澈、柔软,而且对于爱这件事能提起那么多的激情,打起精神重视和她的每一次互动。这对于在上一段感情里一直积极却一直被辜负的静仁来说是很新奇又珍贵的存在。于是从想要撤退却忍不住好奇,再到难以抑制,跃跃欲试,最后预备要冲破重重阻力和对方在一起。每一步纠结都有理有据,也看得人感同身受。在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狗血的剧情。也没有真正愿意背上不要脸的骂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的完完全全自私的人。看到好人在爱里的纠结才是这部剧最核心想要表达的。也许爱自己这件事会对ta人带来伤害,也许会被认为是自私的。但在自己真的爱又完全不想放手的人面前,也许人需要有能冲破一切的勇气才行。

智浩从小在洗衣店长大,洗衣店象征的是很老派的精神。洗衣店通常给人的感觉是温暖、整洁、堆满了衣服却有序,又香香的。人们把脏衣服送进去,又取回干干净净的衣服开心地回来。每个社区间通常都会有至少一间洗衣店,满足人们的需要。洗衣店所代表的默默付出的态度,就和智浩身上的温暖和稳重相辅相成。包括他自己长大后的职业选择:药剂师,也是想要把健康带给人们。不论是洗衣店还是药店,总之都是那种希望可以在人们需要时就可以去获取的存在。使人感觉熟悉和亲切,没有距离感。

而权基硕放弃了喜欢的音乐,按照父亲的要求进入了银行工作,成为科长。还被父亲要求结婚,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去抓取另一个“更好的工具”,议员的大学教授女儿。他的父亲这样一个现实、在意权势的人,在和下属的相处中总是打几巴掌再给几颗枣。就和儿子对待和智浩的共同朋友崔贤洙的态度几乎是一样的反复无常,让人痛苦。他在恋爱中的相处模式也可见一斑,女主说他不止一次提过分手,而且总是在有重要的事时首先把女友摆在次位,事后又简单哄哄敷衍。可在静仁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分手后,他又是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这样一个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完全不在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对方感受的人,失去静仁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静仁早就看明白了,也和他的父亲坦诚聊开了,既希望对方能体谅自己和他儿子是真的走不下去了,也希望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不会影响到自己父亲退休后的岗位。这样一个顾全大局又体面的孩子,使得理事长本人都摆脱了以往没见过她时对她的偏见。认为对方成熟又耿直,是比自己的儿子好太多的人。其实深知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她,却不得不要顺着儿子的执念看看作为家长还能做什么。所以我觉得,理事长虽然很现实,却是真的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的人。他不是一个全然坏的父亲。

这点从权基硕和大儿子的通话里也可以看出,他问哥哥当年是怎么顺利结婚的。哥哥说当时妈妈还在,帮助他和妻子顺利逃去了美国。很抱歉作为哥哥的却帮不上他什么忙。短短几句话就让人浮想联翩。去世的妈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会不会是和静仁母亲一样的存在。为了帮助大儿子和爱的人在一起,不惜让他们背井离乡。但这也意味着只有离开了父亲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不被掌控的人生。可弟弟此时已经没有母亲了。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成为了令自己作呕的成年人,又要接受女友跟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实。等于是要让自己认清自己的可悲:梦想已然破碎,以为不管自己怎么过分都不会真的分手的人却终于放弃了自己,又永远满足不了父亲的期望。

失恋和Daddy issue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这个男人终于疯了,并且干出一系列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我就去告老师告诉家长希望有人为自己主持公道的卑鄙事。这样一个根本不会成熟并且不真诚,十分别扭的人,当然不适合和静仁在一起。他的种种行为都只是在作贱自己,加重静仁和其家人对他的厌恶而已。

在权基硕的几宗罪里,最大的罪就是他对于单亲爸爸的偏见。这样一个脑回路简单又性缘脑,把人当作物件去衡量的人,“孩子母亲离开”=这个男的到底有多糟糕,“单亲爸爸”=谁还会喜欢他。在他的标准里是一个完完全全输给自己,提都不配提,也不会引起他的竞争意识和紧张感的人。可就是因为他的偏见、他的大意和轻敌,也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才导致最后孑然一人的下场。

我相信这个人物在自己的梦想被破坏前,也许也是敏感细腻的,不然他不会很敏锐地注意到人们的一些话语,或是反常反应。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静仁也许不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放弃了梦想成为一个麻木的机器之后,他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忙。也不愿意去花更多的时间在恋爱上,和静仁制造更多的美好记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女友是被摆在第二位的,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他也不再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而是“反正总要结婚的人”。当一个人对爱人也失去了敏感和上心,就离失去对方不远了。比起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理解,明明知道却什么都没做更让人觉得毒。

我的朋友曾说男性想要不在意真的很容易,只需要关掉自己的敏感,呈现出马虎、大大咧咧或是不在意,就可以被人谅解“他就是这样的人”。伪装的不修边幅就可以变成粉饰一个人不真诚不体贴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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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夜》里,时常能感觉到关于父权和母系力量的拉扯和对抗。特别鲜明的一个对比就是在最后一集时,权纪硕仍然试图一厢情愿地拉上两家的父亲坐下来商定婚期。没有女方存在的现场,三个男人在唱一出没头没尾的戏。这个场景的搞笑程度堪称全剧之最,另外一个则是南时勋和权纪硕喝酒的场景。

在这些男人戏里,你能感觉到父权系男人的共通点——他们都有自己独属的冥顽不灵。李泰学,三个女儿的父亲,在更高的权力单位面前低声下气,回到家却俨然一个高度集权者的形象。他热衷的是权力,自己的事业,面子,因此尽管知道大女儿经历了家暴却仍然阻止她离婚,只因这样会让大家脸上无光。而为了保住自己退休后依然可以继续在财团里工作,恨不得用促成二女儿与权纪硕的婚事来巴结理事长,也就是权纪硕的父亲。

权荣国,作为一个在父权社会里掌握权力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掌控欲。他眼里根本看不见每个人,每个个体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只能看到社会标准对每个人的衡量。他的傲慢决定了他对待ta人的态度只会是判断对方是否可以被压制,从而有利于自己。这样一个无法信任任何人的人,过着极其空虚的生活。妻子去世,大儿子为了远离自己跑到异国他乡。剩下一个小儿子在自己身边,父子二人却也是从未亲近过。这样一个在情感上无能的人,在个人生活层面属于一个绝对的失败者。只是从来不会有人去提及这一点。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习惯性地操纵着自己身边人的生活,以达成和得到他内心的掌控感。

而权纪硕,有一种对于竞争的执着。他是一个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好的人。只是用一种自以为是的方法在做着所有的行动,妄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扭转局面。这样一个自恋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尊重另一半,如何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去抗争——不论是自己喜欢的音乐事业还是爱的人。他是一个在父权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也没有能力去抗争的人。他生活里唯一的一丝温情,伴随着母亲的去世,在这个家里完全缺席了。而唯一的兄弟也为了自己的生活而逃离了家庭,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帮助。在这个家庭里,似乎没有人可以战胜父亲所代表的那股力量。人们为了自己的幸福,要么远走高飞,要么以死亡来达成这种不可化解。而他,最后成为了父权下的牺牲者,也将从此转化成一个继承者。

原本,李静仁和他的感情出现了外来者的危机,是一次很好的他可以将自己的行为模式转化的机会。他可以选择改变自己,去成为一个更好、更体贴,更懂得尊重和爱人的伴侣。但他却一直在做着错的事,导致了最后的无可挽回。一个只想在竞争中得到胜利而不知道爱需要付出,和伴随着巨大改变的人。最后注定会失去他在意的东西。

俞智浩和他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取向。俞智浩更接地气,身边有二三好友,有爱自己支持自己的家人,过着简单却充实的生活。就连他的职业,药剂师,也是一个利他性更强的职业,每天需要接触不同的人,帮助人们缓释有痛苦需要排解的生活。而权纪硕的职业是在银行工作,每天和数字打交道,需要面对那些为了利益蝇营狗苟的人。对人的判断也充满了等级观念,而不像药剂师那样打开门来做生意有救无类的平等感。包括权纪硕的家,也冰冷的像他的工作单位。这样一个生活与职业已经无法分割了的人,已经和温暖绝缘了。也许他的音乐梦想代表着曾经怀揣着赤子心的他,也曾经试图去对抗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变得麻木、市侩。

当三个人坐在一起时,完全没有想要成为一家人的那种温情。那样的别扭感,三个人心里各怀鬼胎,曲意逢迎和言不由衷的对峙,是男性在交往时频繁出现的一种状态——交易性极强,真心极少。一切都是在扮演,各方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试图促进某个目的的达成。最可笑的是三个人都想要交易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的东西。所以这是一场注定要落空的碰面,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注定所有人都要碰一鼻子的灰。最后也转化成了两个父亲借着酒劲去表达自己内心对对方的不满。

两个父亲的打架实际上是一种外显,说明了在一段关系里权力关系不匹配的人最终是无法握手言和的。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不平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届时,只会剩下满目疮痍。充满了不平等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家人呢?

反观静仁和姐妹还有母亲一起和俞智浩会面时,画面里充满了温情和岁月静好。那才是静仁想要的生活,充满了温柔和绵绵的情谊。大家都和谐相处,彼此之间包容体恤,会心疼和怜惜对方。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更多女性也拥有更旺盛的女性力量的家庭,打败父权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况且静仁是一个充满了斗争精神,会努力追求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具有顽强毅力的人。从她决定坚守自己内心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可以突破重重阻力和爱的人在一起。

爱也是一场求仁得仁的过程。只有想要得到爱,敢于去追寻爱的人,才能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